永生的金色的时间,它们重叠着。在之前和之后。
当我无可挽回地错过了一切,当我的前方越来越空旷,我就越是看见那个几十年前的自己。一种遥远的模糊,同时也遥远的清晰。我曾以为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,但米糠和稻草带我找到了它们。
是的,米糠,因搅拌鸡食我两手沾满了米糠,我去灶间洗手。两手搓来搓去,我问他吃过饭没,他说没关系。我又紧张又懵懂,不明白他说没关系就是没吃。我傻头傻脑又问了一遍,他便说还没吃。我一时又慌乱起来,我说怎么办呢,他微笑着说没关系。他说的是普通话,嗓音悦耳,语调更好听。但我不会讲普通话,小县城的女孩会朗读普通话已属不易,口语是大难。我喃喃道:“怎么办呢?”我听到这声音很奇怪,不像是自己的,这使我越发紧张,同时也更木呆,整个人一团混乱。我转来转去,像一只被尿射中的蚂蚁。韩北方安慰我,说他一点都不饿。他按了一下我的肩膀让我坐下。我刚一坐落,立即又跳起身,我从米缸翻出半扎挂面,举到鼻子跟前给他看。但我立即发现这挂面格外黑,比日常要黑许多,像发了霉的细篾条。他又说没关系。他跟我到灶间,很有兴趣地看我用稻草烧灶,有他站在旁边,我觉得灶台上的油垢、地上的鸡屎、水缸沿的灰尘全都分外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