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事情父亲多次跟我们讲过,在萤火虫漫天飞、蟋蟀叽叽叫的夏夜,父亲经常坐在天井里,摇着芭蕉扇,讲着这些事。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没讲,我想会不会是因为老吴领导审问他,他紧张,忘记了。我也经常这样,平时记得清清爽爽的事,只要老师在课堂上把我叫起来问,我什么都讲不出来,全吞进肚子里去了。爷爷因此常说我是“洞里猫”,在家数得了芝麻,出门连冬瓜都数不清。不过,鬼子跟鱼干那事,父亲倒从来没跟我讲过,我听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意思,该是大人的事情吧。
108爷爷说:“大人和小孩是两种动物,小孩是地下的蚯蚓,大人是地上的毒蛇。”现在,在地上坐久的爷爷好像累了,受凉了,站起来跺脚,跺完脚又把我叫到一边,让我给他捶背。狗洞太低,地上有雪水,寒气太重,爷爷老骨头了,在地上坐那么久,背脊骨发冷。爷爷说,人老是从腰上开始的,他让我使劲儿捶。可离狗洞一远,屋里的声音听得不大清爽,所以刚捶一会儿,爷爷又回去坐在狗洞前,把耳朵对着狗洞,眯着眼,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。我跟着在爷爷身边坐下,声音又钻进耳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