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敲到先生家塾门外,墙上高贴着泥金报单有“贵府受业门人华鸿山。会试中式第一十八名进士,殿试二甲朝考一等,钦点翰林院庶吉士”字样。
这报单便贴在去年举人报单旁边,真叫做三报连捷。朱红、鹅黄、泥金三色报单骈肩的贴着。再看王本立的破碎报单,早经顽童们扯个一乾一净,不留痕迹。又有生徒们向塾师询问道:“华龙和王虎相去太远了。一个是太史公。一个是穷措大。先生,你道如何?”塾师点了点头道:“我说华鸿山是龙确是一条嘘气成云的神龙,我说王本立是虎,谁料他画虎不成反而类狗?因此相差得太远了。”这个消息传出去,华龙、王狗传播四方,华鸿山本来是虎,一变而为龙;王本立本来是龙,一降而为虎,再降而为狗。科举时代的世态炎凉都跟着一纸金榜为转移,榜上有名的,“黄狗出角变麒麟”,榜上无名的,“虎落平阳被犬欺。”人情世故大抵如斯。这位塾师既跳不出炎凉环境。当然有这般高下不定、褒贬无常的品评了。后来华鸿山官运亨通,隆隆日上。王本立呢,“苏秦仍是旧苏泰,”一领青衿到老没有长进。可惜这时塾师已去世了,要是活在世上,再有人向他询问,他一定把王本立贬之又贬。不但华龙、王狗相差很远,一定要有人向他询问他一定把王狗贬做王鳅、王鳖、王虫、王以一路的贬将下去贬个不休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