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知道淋病是一种什么滋味儿。可当我用看病人的眼光看陈雪梅时,发现她早就一副病态。面色苍白,肌肉松弛着,有点像墙壁上的仿瓷涂料,没有弹性的感觉,明显缺水。她下班之后便出没无定,来去匆匆,显得焦灼和烦躁。以前的美丽已退去许多。远看她的背影,像一条随风摇曳的裙裤,显得单薄无骨。
从此,黄小苗有种如临大敌的恐惧。她怕极了。她对我说,她想调换一个房间,哪怕再小再烂都行。我明确告诉她这是不可以的。至少目前不具备那个条件。作为病人,我们不能用歧视的眼光对待陈雪梅。人都是有自尊心的,何况她又得了一个容易伤害自尊心的病。听我这么一说,黄小苗便很失望地阴了脸。以前她俩的毛巾一直挂在一根绳上,自那以后黄小苗买来许多新毛巾,把旧的全部扔进了垃圾桶。又买来一排长长的挂钩,与陈雪梅截然划清了界线。她在干这件事时还算巧妙,先把旧毛巾撕了些破洞,嘴里嚷着,都是些假冒伪劣产品,又该全部换了!就把自己掩饰过去了。但由于心理上的恐惧,她跟陈雪梅在一起时就别扭,怕她在自己床上坐,怕她凑近自己说话。每接近一步,对黄小苗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威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