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全身都随汽车的颠簸而震颤起来。他本不要这样害怕,想穿了,也不过要命罢咧!何用怕?但是却没方法止住牙齿不哆嗦,止住两腿不像在秋风里的衰草样的抖。同时,口也干了,很想得点水来润一润。
“怪哩,我又不是生事的青年!”他这么想,“两三年来,本本分分的,并没有参加过啥子集会,也没在外头发表过啥子不满的议论。……唔!也说过些牢骚话,那不过为了生活程度愈来愈高,谁不受着生活的威胁?谁又不对抗战前途表示悲观?这是事实呀!在教习预备室,个个见了面,谁不说‘这日子怎们过得下去呀?’连校长们都这样地在叫唤!……唔!在讲堂上?……倒说过一些题外话,那又算啥呢?还不是报纸杂志上全有过的!……唔!难道学生中有啥子不满意我的人,在使我的坏?故意添盐搭醋地密告我?……哎!多半是的。现在的学生,不比以前纯洁了。听说已有了什么三青团小组织,大多数都学会了当侦探的本领。……中学生为了好升学,大学生为了有出路。……哎,哎!坏透了!坏透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