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嗯,这些天家里事多。”周一心边回答边揣度老太婆的来意。她经常去乡下收购鸡蛋,有时也包括母鸡,清水塘她去得最频,也没少跟姨婆打交道。收到鸡和鸡蛋后第二天乘船去余姚卖,那里路途远,来回得花费大半天,但价格比古镇高,且邻县人不知道她右派老婆的背景,没有压抑感,所以累点也值。
“你哪能不去呢,母鸡不晓得你家里有事,蛋还在一直下,竹筐里快盛不起哉。”姨婆既是打趣又是埋怨,“鸡蛋发臭了可是你的罪过。”
一心解释说:“姨婆,这些天风声紧,街里戴红袖套的人逛来逛去,喊着要‘兴无灭资’啥的,吓得我心肝砰砰跳,不敢去收鸡蛋了。”
“吔,这个怕啥,那是些穿开裆裤的小孩胡闹,闹两天就会发‘厌心病’,就算‘厌心病’没发作,也会被他娘揪住耳朵拖到家里,乖乖地割猪草、放羊去哉,哪里成得了气候。”姨婆故意说得轻描淡写,以便说服一心。
一心摇头说:“不成呀,姨婆。这些人横的很,动不动就要没收货物,连人也会被拉去批斗,我家成分不好,千万不能往枪口上撞的。”